作品簡介《送孟東野序》是送孟唐代文學家韓愈為孟郊去江南就任溧陽縣尉而作的一篇贈序。全文主要針對孟郊“善鳴”而終生困頓的東野遭遇進行論述,作者表面上說這是序韓由天意決定的,實則是愈文言文原文一種委婉其辭的含蓄表達,是注釋指斥當時的社會和統治者不重視人才,而不是翻譯在宣揚迷信。文章屢用排比句式,送孟抑揚頓挫,東野波瀾層疊,序韓氣勢奔放;而立論卓異不凡,愈文言文原文寓意深刻,注釋是翻譯議論文中的佳制。
作品原文
送孟東野序
大凡物不得其平則鳴。送孟草木之無聲,東野風撓之鳴1。序韓水之無聲,風蕩之鳴2。其躍也,或激之;其趨也,或梗之;其沸也,或炙之3,金石之無聲,或擊之鳴。人之于言也亦然。有不得已者而后言,其歌也有思,其哭也有懷4。凡出乎口而為聲者,其皆有弗平者乎!
樂也者,郁于中而泄于外者也,擇其善鳴者而假之鳴5。金、石、絲、竹、匏、土、革、木八者,物之善鳴者也6。維天之于時也亦然7,擇其善鳴者而假之鳴。是故,以鳥鳴春,以雷鳴夏,以蟲鳴秋,以風鳴冬。四時之相推奪8,其必有不得其平者乎!其于人也亦然。人聲之精者為言,文辭之于言,又其精也,尤擇其善鳴者而假之鳴。
其在唐、虞,咎陶、禹,其善鳴者也,而假以鳴9。夔弗能以文辭鳴,又自假于《韶》以鳴10。夏之時,五子以其歌鳴11。伊尹鳴殷12。周公鳴周13。凡載于《詩》、《書》六藝,皆鳴之善者也14。周之衰,孔子之徒鳴之,其聲大而遠15。傳曰:“天將以夫子為木鐸16。”其弗信矣乎?其末也,莊周以其荒唐之辭鳴17。楚,大國也,其亡也,以屈原鳴18。臧孫辰、孟軻、荀卿,以道鳴者也19。楊朱、墨翟、管夷吾、晏嬰、老聃、申不害、韓非、慎到、田駢、鄒衍、尸佼、孫武、張儀、蘇秦之屬,皆以其術鳴20。秦之興,李斯鳴之21。漢之時,司馬遷、相如、楊雄,最其善鳴者也22。其下魏、晉氏23,鳴者不及于古,然亦未嘗絕也。就其善者,其聲清以浮,其節數以急,其辭淫以哀,其志弛以肆24。其為言也,亂雜而無章。將天丑其德莫之顧邪25?何為乎不鳴其善鳴者也?
唐之有天下,陳子昂、蘇源明、元結、李白、杜甫、李觀,皆以其所能鳴26。其存而在下者,孟郊東野始以其詩鳴。其高出魏、晉,不懈而及于古,其他浸淫乎漢氏矣27。從吾游者,李翱、張籍其尤也28。三子者之鳴信善矣。抑不知天將和其聲而使鳴國家之盛邪?抑將窮餓其身,思愁其心腸,而使自鳴其不幸邪?三子者之命,則懸乎天矣。其在上也,奚以喜?其在下也,奚以悲29?
東野之役于江南也,有若不釋然者,故吾道其命于天者以解之30。
詞句注釋
1.撓:搖動。
2.蕩:振動,振蕩。
3.躍:飛濺。激:在此意為阻遏。趨:快走,此指水流迅速。
梗:堵塞。炙:燒。
4.思:思慮。懷:感傷。
5.樂:音樂。郁:郁結,蓄積。假:借助。
6.金、石、絲、竹、匏、土、革,木八者:我國古代制作樂器的八種材料,一般用來指代各種樂器。金,指鐘;石,指磬;絲,指琴、瑟;竹,指簫、笛;匏,指笙、竽;土,指塤;革,指鼗、鼓;木,指祝、敔。
7.時:季節。
8.推奪:推移、交替。
9.唐:帝堯的國號,虞:帝舜的國號。咎陶:又作“皋陶”、“咎繇”。舜的臣子,掌管司法,制定法律。禹:原為舜臣,后來成為夏代第一個國王。
10.夔:舜時樂官。《韶》:相傳為舜時樂曲名,由夔制作。
11.五子:夏王太康的五個弟弟,作《五子之歌》。太康以淫佚失國,五子作歌陳述大禹的警戒。
12.伊尹:商代的賢相,作《伊訓》、《太甲》等文。
13.周公:即姬旦,周武王弟,成王之叔,作《大誥》、《多士》、《無逸》等,相傳制定了《周禮》、《儀禮》。
14.《詩》:《詩經》。《書》:《尚書》。六藝:指《詩經》、《尚書》、《易》、《禮》、《樂》、《春秋》六經。
15.孔子:儒家創始人,他的弟子將他的言論集為《論語》一書。
16.木鐸:木舌的鈴。
17.莊周:戰國時哲學家,思想家,道家代表人物,著《莊子》。荒:廣大,唐:空闊。
18.屈原:戰國時楚人,我國古代著名詩人,著有《離騷》、《九歌》、《九章》等詩篇。
19.臧孫辰:春秋時魯國人,其言論見《國語》,《左傳》。孟軻:戰國時人,儒家代表人物,其言行見《孟子》。荀卿:戰國時人,其言行見《荀子》。
20.楊朱:戰國時思想家。墨翟:戰國時人,墨家學派創始人,其言行見《墨子》,管夷吾:春秋時政治家,其言論見《管子》。晏嬰:春秋時齊國大夫,其言行見《晏子春秋》。老聃:即李耳,春秋時人,道家學派創始人,著有《道德經》。韓非:戰國末人,法家著名代表人物,著有《韓非子》。慎到:戰國人,作有《慎子》、已佚。田駢:戰國時人,著有《田子》,已佚。鄒衍:又作騶衍,戰國末人,陰陽家,著有《終始》、《大圣》。尸佼:戰國人,著有《尸子》。孫武:春秋時著名軍事家,著有《孫子》。張儀、蘇秦:戰國時縱橫家, 分別著有《張子》、《蘇子》, 已佚。
21. 李斯: 戰國末人, 曾任秦國丞相, 著有《諫逐客書》、《論督責書》, 見于 《史記》。
22. 司馬遷: 西漢時人, 著名史學家, 文學家, 著有《史記》。相如: 即司馬相如, 西漢著名辭賦家。揚雄: 西漢著名儒學家兼辭賦家, 著有 《太玄》、《法言》等。
23. 魏、晉氏: 魏、晉兩朝。
24. 節: 音節、節拍。數: 頻繁、細密。弛: 松懈。肆: 放肆。
25.無章:沒有法度,丑:厭惡。形容詞用如動詞。
26.陳子昂等:均為唐代著名文學家。
27.浸淫:滲透,接近。
28.從吾游者:指跟作者學習的人。尤:特出,杰出。
29.奚以:何以。
30.役:股役,此指“供職”。釋然:舒暢、開心。
原文
大凡物不得其平則鳴:草木之無聲,風撓之鳴。水之無聲,風蕩之鳴。其躍也,或激之;其趨也,或梗之;其沸也,或炙之。金石之無聲,或擊之鳴。人之于言也亦然,有不得已者而后言。其歌也有思,其哭也有懷,凡出乎口而為聲者,其皆有弗平者乎!
樂也者,郁于中而泄于外者也,擇其善鳴者而假之鳴。金、石、絲、竹、匏、土、革、木八者,物之善鳴者也。維天之于時也亦然,擇其善鳴者而假之鳴。是故以鳥鳴春,以雷鳴夏,以蟲鳴秋,以風鳴冬。四時之相推敚,其必有不得其平者乎?
其于人也亦然。人聲之精者為言,文辭之于言,又其精也,尤擇其善鳴者而假之鳴。其在唐、虞,咎陶、禹,其善鳴者也,而假以鳴,夔弗能以文辭鳴,又自假于《韶》以鳴。夏之時,五子以其歌鳴。伊尹鳴殷,周公鳴周。凡載于《詩》、《書》六藝,皆鳴之善者也。周之衰,孔子之徒鳴之,其聲大而遠。傳曰:“天將以夫子為木鐸。”其弗信矣乎!其末也,莊周以其荒唐之辭鳴。楚,大國也,其亡也以屈原鳴。臧孫辰、孟軻、荀卿,以道鳴者也。楊朱、墨翟、管夷吾、晏嬰、老聃、申不害、韓非、慎到、田駢、鄒衍、尸佼、孫武、張儀、蘇秦之屬,皆以其術鳴。秦之興,李斯鳴之。漢之時,司馬遷、相如、揚雄,最其善鳴者也。其下魏晉氏,鳴者不及于古,然亦未嘗絕也。就其善者,其聲清以浮,其節數以急,其辭淫以哀,其志弛以肆;其為言也,亂雜而無章。將天丑其德莫之顧邪?何為乎不鳴其善鳴者也!
唐之有天下,陳子昂、蘇源明、元結、李白、杜甫、李觀,皆以其所能鳴。其存而在下者,孟郊東野始以其詩鳴。其高出魏晉,不懈而及于古,其他浸淫乎漢氏矣。從吾游者,李翱、張籍其尤也。三子者之鳴信善矣。抑不知天將和其聲,而使鳴國家之盛邪,抑將窮餓其身,思愁其心腸,而使自鳴其不幸邪?三子者之命,則懸乎天矣。其在上也奚以喜,其在下也奚以悲!東野之役于江南也,有若不釋然者,故吾道其于天者以解之。
作品譯文
大概各種東西不能處于平靜就會發出聲音。草木本來是沒有聲響的,風吹動它,它就發出聲響。水本來是沒有聲響的,風激蕩它,它就發出聲響。水浪跳躍,是有東西在阻遏水勢,水流快速,是有東西阻塞了它。水沸騰了,是有東西在燒它。鐘、磐一類樂器本來是沒有聲音的,有人敲擊它就會發出聲響。人在言論上也是這樣,有了不可抑制的感情然后才表達出來,他們歌唱是有了思念的感情,他們痛哭是有所懷念。凡是從口中發出來成為聲音的,大概都是有不平的原因吧!
音樂,是由在心里郁結的情感然后向外發泄出來的,它常常借用那些發音最好的東西來發出聲音。金、石、絲、竹、匏、土、革、木八種樂器,是各種器物中發音最好的。自然界對于時令的變化也是這樣,選擇那些發音最好的東西借以發出聲音。所以用鳥聲表示春天,用雷聲表示夏天,用蟲聲表示秋天,用風聲表示冬天,四季的推移變化,那必定是有不得平靜的原因吧!
對于人來說也是這樣。人的聲音的精華是語言,文辭對于語言來說,又是其中的精華,尤其要選擇善于用文辭發音的人,來借他們發音。在唐堯、虞舜時代,咎陶、夏禹是最善于用文辭發音的,就借他們來發出時代的聲音。夔不能用文辭發音,自己就借著《韶》 樂來發音。夏朝時,太康的五個弟弟用他們的歌來發音。伊尹為商朝發出了聲音,周公為周朝發出了聲音。凡是記載在《詩經》、《尚書》等六經上的文辭,都是文辭中發音發得最好的。周朝衰落時,孔子一班人發出了聲音,他們的聲音宏大而且傳得長遠。《論語》說: “上天要讓孔子成為宣揚教化的人。”難道不是真的嗎? 周朝末期,莊周用他廣大無邊的文辭來發出聲音。楚,是一個大國,到了滅亡時屈原用楚辭來發出聲音。臧孫辰、孟軻、荀卿用儒道學說來發出聲音。楊朱、墨翟、管夷吾、晏嬰、老聃、申不害、韓非、慎到、田駢、鄒衍、尸佼、孫武、張儀、蘇秦一類人,都用他們各自的學說來發出聲音。秦朝興起時,李斯用文辭來發出聲音。漢朝時,司馬遷、司馬相如、揚雄等是最善于用文辭發出聲音的。這以下到魏、晉兩朝,用文辭發出聲音的人都趕不上古代,但也從來沒有中斷過。就其中好的來說,他們用文辭發出的聲音清麗而浮華,節奏頻繁而急促,語言放蕩而哀婉,思想松弛而放縱,他們作的文章,雜亂而沒有法度。這大概是上天認為他們德行不好而不肯照顧他們吧! 為什么不讓發音最好的人來發出聲音呢?
唐朝得到天下以后,陳子昂、蘇源明、元結、李白、杜甫、李觀,都是用他們的才能、用文辭來發出聲音的。那些活在世上晚于他們的人中間,孟郊開始用他的詩來發出聲音。他的詩超過魏晉的作品,其中精妙的已經趕得上古代作品,其它作品也逐漸接近漢朝作品的水平了。同我一起交游的人中,李翱和張籍是其中突出的。這三個人用文辭發出聲音的確是很好的,但是不知道上天要使他們的聲音和諧,而使他們為國家的興盛發出聲音呢? 還是要使他們窮困饑餓、心情悲傷愁苦,讓他們為自己的不幸發出聲音呢? 這三個人的命運,就決定于上天了。他們身居高位,有什么可高興呢,身居下位,又有什么可悲哀呢! 東野這次到江南去任職,好像心里放不開似的,所以我講了命運由上天決定的道理來安慰他。
創作背景
孟東野(751-814)名郊,字東野,浙江人氏,韓愈的學生和摯友,唐代著名的詩人。孟郊一生窮困潦倒。早年屢試不中,直到46歲才成進士,仕途更是坎坷,直到50歲才被任命為溧陽縣尉。這篇序文,就是韓愈送他去江南時的勸慰之言。文章暗喻了當政者不能任用人才,埋沒人才的惡劣做法。整篇序是為孟郊的不得志鳴不平,可見韓愈對他的同情和推崇。
作品賞析
文章內容共分四段:
第一段,論述“物不平則鳴”的道理。從草木、水受外力的激動而發出聲音,論及人的言論、歌、哭,都是因為有所不平的緣故。
第二段,列舉自然界多種現象論證“不平則鳴”的觀點。例如金、石。絲、竹、匏,土、革、木八種樂器,就是最善于發出聲音的東西;而上天則用鳥鳴、雷鳴、蟲鳴、風聲來告訴人一年四季的推移。這就為下文闡述“人也亦然”打下論證的基礎。
第三段,論證人也如此,不平則鳴。文章承接上文,從自然界論及人類社會,從唐虞、夏、商、周、春秋、戰國、秦、漢、魏晉,南北朝一直談到隋、唐,列舉了眾多的歷史人物的事跡,論證了“物不得其平則鳴”的論點。
第四段,從唐朝的陳子昂、蘇源明、元結、李白、杜甫、李觀一直說到孟郊、李翱、張籍,認為他們都是善于用詩文來抒發情懷的人。作者發問:孟郊、李翱、張籍三人的優秀詩文,不知是上天要使他們的聲音和諧來歌頌國家的興盛,還是要使他們窮困饑餓、心情憂愁,而為自己的不幸悲歌?最終點明題旨:“東野之役于江南也,有若不釋然者,故吾道其命于天者以解之。”借以抒發對孟郊懷才不遇的感慨。
文章運用比興手法,從“物不平則鳴”,寫到“人不平則鳴”。全序僅篇末用少量筆墨直接點到孟郊,其他內容都憑空結撰,出人意外,但又緊緊圍繞孟郊其人其事而設,言在彼而意在此,因而并不顯得空疏游離,體現了布局謀篇上的獨到造詣。歷數各個朝代善鳴者時,句式極錯綜變化之能事,清人劉海峰評為“雄奇創辟,橫絕古今”。
韓愈首先著重分析了“鳴”的產生原因,從自然界的草木金石、風雨雷電之類到人類社會中的三皇五帝、至圣先賢,作者一口氣用了三十八個“鳴”字,其中文筆千變萬化,議論恣肆縱橫,恰如清代吳調侯、吳楚材所評,是“如龍之變化,屈伸于天,更不能逐鱗逐爪觀之。”韓愈在此以潑墨之法述古編新、竭力鋪陳的用意就在于要以本文“不平則鳴”的中心論點去對孟郊進行一次思想上、心理上的說服、啟發,因而這其中包含這樣幾層意思: 一是不要認為自己不該“鳴”,認為今日之不幸均因“鳴”字而起; 二是“鳴”乃天性,想不“鳴”也難做到,不如當個“鳴之善也者”,三是為世所用則“鳴”“國家之盛”,為世所疾則“自鳴其不幸”,兩者無不可。總而言之,韓愈以古今萬物為例,說明的正是一個極普通但卻很重要的道理,即為人不能不“鳴”,為文人更不可不善“鳴”,至于“幸”與“不幸”,在“上”還是在“下”,那就不必強求了。依此看來,韓愈在此文中所闡發的理論基本上還是沒有超出儒家“窮達”之說的范圍。
在分析了“鳴”的產生原因之后,韓愈又從“鳴”的“善”與“不善”入手進行了深入的探討。作者涉及三代,論述百家,以“鳴”字為經線,用旁逸側出之筆,突兀崢嶸之法。時抑時揚地表達出自己對歷代名人雅士的評價。韓愈把從唐、虞、夏、商到魏、晉、隋、唐的歷史時期劃為三個階段。認為周以前及詩書六藝“皆鳴之善者也”,是盛世之言;周衰后的孔子至西漢的司馬遷也是“善嗚者也”,但屬衰世之音;至于魏晉之后則“鳴者不及于古”,純屬亂世之音了。這種厚古薄今的論調究竟是什么意思呢?一是出于反對六朝以來駢文占統治地位的反常現象的考慮,再是對于魏晉以降志士仁人愈發地“不得其鳴”之現狀的極大義憤。
由此,韓愈就在末尾一段里以正大的議論,閃爍變化的語言向孟郊表示出了自己的真實看法,即:溫故可以知新,從上古至今眾多人物的遭遇就可以懂得,立身處世的關鍵是毋以勝敗得失論英雄。一個人只要敢“鳴”,只要善“鳴”也就足夠了。至于幸與不幸,遇與不遇,在上位還是處下位等等則一概不足論。更何況賢才不被知遇實為古今通例,本無可悲之處,如此,則“其在上也奚以喜? 其在下也奚以悲?”就可以達到一種不悲而樂且幸,“鳴”之而已矣的最高境界了。
對于“鳴不及于古”,其中“善者”,韓愈以“其聲清以浮,其節數以急,其辭淫以衰,其志弘以肆,其為言也,亂雜而無章”作出評說。但對于怎樣“鳴”才算是“至善”,韓愈卻一字未提,反以“何為乎不鳴其善鳴者也”作了反問。為什么三代兩漢各種人物都可以“鳴”而且評之為善,到了魏晉以后卻一落千丈了呢。作者以“天怒其德”作口實,此含糊其辭之法也。其本意顯然是在指出亂世之中大批人才被埋沒、被輕視的事實。由此也就講明了“不及于古”的真正原因,并流露出對歷代當權者壓抑、摧殘人才的強烈的不滿情緒。
全篇緊緊扣住一個“鳴”字進行論述,其中“鳴”字出現三十八次,句法變換二十九回,聲調頓挫之處更是層出不窮。明代茅坤論及此文時說:“以一‘鳴’字成文,乃獨倡機軸,命世筆力也。前此唯《漢書》敘蕭何追韓信,用數十‘亡’字。”既指出了連用一字貫穿全文的先例,又給予此文以高度的評價。韓愈在這篇贈序中溯古論今,獨辟蹊徑,反復以古人之鳴與今人之鳴相比較,于論述之中寄托感慨,在敘說之中有諷刺,達到了奇而不詭,收放自如,波瀾迭起,令人擊節的閱讀效果,體現出變化多端,格調高奇,深刻雄健,氣象萬千的行文風格。
作者簡介
韓愈(768—825),字退之,孟州河陽(今河南孟縣)人,唐代杰出的文學家,與柳宗元創導古文運動,主張“文以載道”,復古崇儒,抵排異端,攘斥佛老,是唐宋八大家之一。他出身于官宦家庭,從小受儒學正統思想和文學的熏陶,并且勤學苦讀,有深厚的學識基礎。但三次應考進士皆落第,至第四次才考上,時年二十四歲。又因考博學宏詞科失敗,輾轉奔走。796年(唐德宗貞元十二年)起,先后在宣武節度使董晉、徐州節度使張建封幕下任觀察推官,其后在國子監任四門博士。803年(貞元十九年),升任監察御使。這一年關中大旱,韓愈向德宗上《論天旱人饑狀》,被貶為陽山縣令。以后又幾次升遷。819年(唐憲宗元和十四年),韓愈上《論佛骨表》,反對佞佛,被貶為潮州刺史。821年(唐穆宗長慶元年)召回長安,任國子祭酒,后轉兵部侍郎、吏部侍郎。后世稱為“韓吏部”。死后謚號“文”,故又稱為“韓文公”。有《韓昌黎集》。